太平天国宗教

    太平天国具有浓厚的宗教色彩。其宗教以独尊上帝为中心，后世学者称之为上帝教或拜上帝教。

    上帝教是洪秀全在接触了西方基督教以后创立的。1843年(道光二十三年)，洪秀全阅读了英国伦敦布道会传教士米怜的助手、中国人梁发所著传道书《劝世良言》，后即自行施洗，信仰上帝，以上帝为独一真神，排斥佛教、道教。几年后，又在广州从学美国传教士罗孝全，得读新、旧约圣经。这期间，他与冯云山在广西传教，宣传拜上帝可避祸得福、有衣有食，信徒日众，形成“拜上帝会”。1851年起义后，太平天国声讨不敬上帝的清朝统治者的罪行，以恢复上帝之纲常为号召，举凡军政大事、日常行政，莫不以上帝为名而行，上帝教教义也愈益与政治密切相关。太平天国朝中军中经常的宗教活动有每日祈祷，礼拜日祈祷，灾病喜庆、丧葬及动土、堆石、盖房、作灶等的祈祷或用牲馔茶饭供祭上帝，还以“讲道理”的活动向军民宣传宗教和政治。

太平天国的宗教仪式

    上帝教与西方基督教同以耶和华为上帝，但上帝教的上帝实际上是中西合璧的。上帝教以为，中国古代所崇拜的上帝就是基督教的上帝，但中国自秦汉以来，佛道邪教流行，误入歧途。洪秀全和太平天国即以扫除邪神、使人民重新信仰上帝为己任。上帝教的上帝是有喜怒哀乐的人格神。其因怨世人不敬信和陷溺于邪教之罪，曾派长子耶稣降凡为救世主。洪秀全密图起义后，自称上帝次子，耶稣胞弟，由上帝派遣下凡作主救世；又以首义诸王并称上帝的子婿。上帝教以上帝为人和一切万物的创造者、主宰者。上帝不仅创造了人的始祖，而且赐予每个人以灵魂，故又称天父，耶稣又称天兄。由此而有“天下一家”的理论，以为所有人都是上帝子女，相互间都是兄弟姐妹，应该有无相恤，患难相救，衣食与共。更由此推衍出人无私财、田产均耕的社会理想。但尽管所有人在上帝面前都是兄弟姐妹，但他们也是分类分等的。君长被认为是长子、能子，庶民是愚子，善正(即善人、正人)是肖子，强暴是顽子。

    上帝教十分重视君臣父子夫妇兄弟之道，对其间相互关系的解释大都依据中国传统的伦理纲常。上帝教的上帝对世人执行赏罚，故这种赏罚既是宗教的，也是道德的。敬信上帝不信邪神者和行为合乎正道者受赏，反之受罚。上帝教以为，不信上帝是最大的不道德；违犯正道也就是对上帝的背叛。赏罚的方式也是双重的，既有灵魂或升天堂或入地狱，也有肉体在尘世或得福或受祸。上帝教关于幸福、快乐的观点，有禁欲的一面，以为尘世的快乐是假的，人应在忧患痛苦的考验中修炼自己以求得天堂的快乐；又常以为上帝的奖赏应在尘世。上帝教以为天堂有大小两种，大天堂在天上，“是灵魂归荣上帝享福之天堂”；小天堂在人间，“是肉身归荣上帝荣光之天堂”，也就是太平天国。

    上帝教以异教的神为邪神，指斥为妖为魔为鬼，尤以阎罗王、东海龙王为妖魔鬼的代表。妖魔鬼不仅指异教的神，指灵体，在起义后还指世俗的人，指不信上帝、从事邪教活动的人，尤其是太平天国的敌人清朝官兵和当时中国的统治民族满族。此外，还指一切违反上帝教的宗教、道德要求的行为或行为者。上帝教以为，为免于成为妖魔鬼，免于遭受妖魔鬼的诱惑，世人必须“修好炼正”，以上帝、基督之理制欲。

    上帝教以上帝为唯一的神，但又以为上帝、基督不是合一的，是两个崇拜对象。上帝教不承认上帝、基督、圣灵三位一体说，以为上帝是父，基督是子，父子虽有一体一脉之亲，但不可替代，唯上帝得称神称帝。

    上帝教在广西发展时，也掺入了当地民间宗教的很多因素。1848年，拜上帝会首领之一杨秀清、萧朝贵相继以上帝附体、耶稣附体的方式发言，并得到洪秀全的承认。稍后，洪秀全本人也将病中梦幻之事加以扩大敷衍，自称上帝次子，亲得上帝面示。洪秀全初创上帝教时斥巫觋为邪术，反对神降于人的行为。但至此，上帝教已承认通过指定的人的媒介，可以直接得到上帝和基督的命令。

    杨秀清、萧朝贵代天父、天兄传言的确立和洪秀全梦幻中的心理经验，对太平天国的宗教和政治影响至大。上帝教承认旧约、新约为上帝和耶稣传下的圣诫，但由于杨秀清、萧朝贵是当今上帝代言人和耶稣代言人，及洪秀全亲自升天得到上帝的指示，所以实际上并不认为新旧约圣经是神圣和完全正确的。太平天国将其宗教出版物称为“真约”，同旧约新约鼎足而立。他们以《旧遗诏圣书》、《新遗诏圣书》之名出版旧约新约。但杨秀清以天父的名义指出原书有错误，下令中止出版。后洪秀全也指出新约有错，并根据自己的观点和需要对《旧遗诏圣书》和《新遗诏圣书》加以修改和批注。另一方面，洪秀全虽为教主和天王，但杨秀清经常利用代天父传言的地位行事，实际成为上帝教教义和太平天国一切事务的最高裁决者。这就造成了太平天国体制的混乱，埋下了内部矛盾的种子，最后导致1856年(咸丰六年)的内讧和杨秀清被杀。

    上帝教对太平天国的初期胜利起过重要作用，它鼓舞了信徒们在上帝的指引佑助下奋勇与清朝斗争，它的“天下一家”的社会伦理思想也有助于吸引人民参加运动。但1856年的内讧，对太平天国和上帝教都是沉重打击。洪秀全为挽回危局，进一步求助于宗教，强调他受天父天兄之命下凡作真主，着重宣传天父天兄同他本人及其儿子的一体性。他提出了许多奇异的想法附加于上帝教。早年，上帝教就以首领比附天象，称洪秀全为日，杨秀清等分别为风、云、雨、雷、电，并以当时对“圣灵”的译名“圣神风”以及“劝慰师”为称号加于杨秀清。至此，洪秀全更进一步发挥，称其妻为“太阴”，称太平天国“天兵天将”为星宿降世，称自己就是圣经中耶路撒冷王麦基洗德，又以为圣经中的许多文字和故事都预示了他本人的事业。杨秀清死后，唯洪秀全本人在梦中频繁地获得天父指示。上帝教愈益陷于妄诞的怪想和迷信，愈益缺乏社会内容。太平天国后期，洪秀全独掌政治、宗教大权，但他沉溺于宗教，忽视实际政务。最后，太平天国灭亡，上帝教也随之消失。

    参考书目

    简又文：《太平天国典制通考·宗教考》，简氏猛进书屋，香港，1958。

    王庆成：《太平天国的历史和思想》，中华书局，北京，1985。

    王庆成：《天父天兄圣旨》(编注)，辽宁人民出版社，沈阳，1986。